庄惟敏:做贴切的建筑,无为而治
“无为而治”是庄惟敏的人生态度,“很多东西不是通过强求的方式,或者说很刻板的方式获得,而是要通过一种自然的、融合的或者说疏导的方式来求成。”18岁入学清华大学建筑系,庄惟敏在清华园一待就是28年,从33岁的年轻教授,到38岁的大设计院院长,庄惟敏的人生可以说是少年得“治”,而这样的成就的取得却是一个顺势而为的过程。他的人生理念也影响到他对建筑创作和企业管理的看法和认识。 上大学是顺潮流而行,念博士是想将事情做到极致,取舍之间,实是性之所至。 “每一个人就像大潮流里的一粒沙子,人总是不断地随着潮流往前走。”庄惟敏说,“学习也一样,改革开放后大家都在上大学了。” 填报志愿时,从小喜欢画画的庄惟敏很自然地选择了建筑。 “其实那时候对建筑不是特别了解,但应该说建筑还是比较吸引我的,至少它对我来讲是一个崭新的世界。”起初,庄惟敏只是觉得建筑这个专业比较浪漫,“而真正对建筑有了认识,立志把建筑当作一个职业,严格意义来讲,应该是在读研究生的时候。” 庄惟敏的导师是李道增院士,“他是一个非常敬业,非常执着的一个建筑师,也专注于建筑教育,他带给我很多东西,让我从另外一个侧面了解建筑师作为一个职业所要具备的基本的要求和素质,同样在另一个角度他也告诉我建筑师应该有什么样的能力和职责。”庄惟敏说。 “我并没有特理性,一定要读到博士或不读到博士,我只是一直认为作为一个男人做事情应该做到极致。”庄惟敏这样解释他为什么在那样一个人才稀缺的时代坚持深造的问题。“当然,客观地来讲,读博士对我是有益的,因为建筑创作到最后不是简单的一个造型的问题,而是在造型的处理和手法的背后,有很多理论层面的东西等待去研究和体现。” 留学日本,“歪打正着”学到了国内缺少的建筑策划;教学相长,设计院的平台使理论与实际结合;人生际遇,有时候顺其自然更胜于强求。 庄惟敏在博士期间因为联合培养而到日本国立千叶大学学习,“实际上这是一个歪打正着的事,其实在留学前我不太想去日本,因为我觉得现代建筑的发源还是在西方,因为有个机会,所以去了日本,而联系学校时,建筑设计、城市规划,都没联系上,联系上的是建筑策划,去了后才发觉这一块恰是国内缺少的。” 建筑策划主要讲建筑的设计依据的研究,或者说建筑前期的论证性的研究,“说白了就是房子应该怎么盖,我们以往盖房子就是业主发一个设计任务书,我们按照这个去作设计,建筑师非常被动,业主自己也不高兴,因为他花钱了,他希望你比他高。关键的问题在于,任务书本身需要建筑师去研究。”庄惟敏说,“这建筑到底应该怎么盖,盖起来后社会效益、环境效益经济效益有多好,任务书本身是不是非常有科学性,这就需要在设计前期的了解和把握。这实际上就是后来的建筑“依据”的研究,上世纪九十年代被引入我国,定义为建筑策划,现在这个东西越来越全球化了。” 庄惟敏毕业后由于学校需要留在了清华大学建筑设计研究院,“这对我来讲也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让我在设计院同时兼顾教学,因为设计院是产学研三结合,我作为设计院的建筑师,同时又在建筑学院兼课,给了我一个很好的平台,教学相长,不断地有理论补充,同时又有一个机会去实践,可以把实践的东西和理论结合起来。”庄惟敏说。 第一个完整的设计全过程、最用力的工程,“为”或者“不为”,目的是为了“治”。 深深触动庄惟敏的一个工程是中国戏曲学院的一个剧场。“那是在我刚刚独立负责工程项目不久,这个项目虽然不是很大,但很有意思。这是我从方案开始到施工图阶段,一直到工地服务,最后完成的项目。从大的构思,到里边技术设计,包括材料的选择,和业主的沟通,到建筑细节的处理,是一个完整的全过程,给我很大的煅炼。”庄惟敏认为作为一个职业建筑师,有两个环节是最重要的,一是方案的构思和立意,还有一个就是对工地现场的把握。 而在他的建筑生涯中最用力的项目则是中国美术馆的改造。“这个项目难度很大,而且精神上的压力很大,五十年代十大建筑之一,又是戴念慈部长的作品,深入人心。这是非常非常用心的项目。” 庄惟敏的改建设计完全是依附在对老建筑的尊重基础上来完成,对于原建筑的外形,可谓是“无为”,而扩建部分隐于北侧地下,毫不显山露水。“中国美术馆最具代表性的琉璃瓦、密檐,类似这些是不可变的,变的是采光、照明,拔掉大厅里原来的三十二棵柱子,扩大观展空间,里面的材料整体更换、加固。”最后,中国美术馆外观上还是维持原有风格,内部却调整得非常好,而且增加了五千多平米的面积,满足了新的使用要求。 “无为而治,关键的点不在无为,在治,若为的不好还不如不为,我想这是一种辩证关系。”庄惟敏说,“严格意义来讲我不是刻意地将自己做人的原则放到建筑专业和建筑创作上,但它确实影响到我自己对建筑创作的看法和认识。我总是觉得建筑作为人工环境,应该融合在自然环境中,是很重要的一个问题,也是很难的一个问题,怎么样通过尽量减少人工的痕迹让他尊重自然,力求做得贴切,实际上就是无为而治的过程。” 2005年11月,庄惟敏接任国际建协建筑职业实践委员会联席主席,从而对建筑师这个职业有了更多的认识。 “建筑师是一个高风险职业,我现在是越来越体会到了。”庄惟敏说。“建筑和人的生命财产安全有关,所以建筑有建筑规范,比较严格,也就是说我们作为建筑师最最基本的是想办法能够在满足规范符合规范的前提下有自己的创作空间,实际上是一个矛盾。既要解决这样的问题,还要有自我创造的能力,所以很优秀的建筑师实际上都有很坚实的功底,安全问题、规范问题、一般常规技术问题对他们来讲都不是问题,所以他们才有精力去做自己想作的东西。” “建筑师职业是社会职业,他应该有职业精神,也就是说建筑师本身做事情不是孤立的,不像画画,可以仅给自己欣赏,建筑这个人工环境一旦建成了会永远立在那里,给社会给经济带来重大的影响,甚至会影响到意识形态,所以在这个层面来讲,建筑师肩负的社会责任实际上是巨大的。” 庄惟敏认为中国的职业建筑师,要学的太多,“第一个是建筑师的职业背景,我们的职业教育是不是达到了这样的水准;第二是我们的国际视野,虽然现在我们有一部分走入到国际市场,但确实要更加努力。中国建筑师在进步,但我们现在的体制,包括职业教育的机制,还有待再完善。” 作为一个设计大院的院长,庄惟敏有着自己的管理哲学。 庄惟敏说他不大适应管理,但作为一个设计大院的院长,他有着自己的管理哲学。“每个人都有自己主动性的一面,真正好的一个团队我相信管是管不出来,特别像清华这么一个精英聚集地,实际上还是靠疏导。我说‘无为’但不是不管,不是制定很严历的规章制度,而是搭建一个平台,给他们宽松的环境,发挥他们最大的积极性和独创性。我和所有员工都一样,用清华这个资源来创造我们的世界,创造我们美好的生活。” 相对于管理,庄惟敏更喜欢设计,虽然建筑设计很辛苦,但也会给他带来巨大的快乐,“没有辛苦你就体会不到快乐,建筑带来的最大的快乐,就是有点悬念吧,只有在最后建成时你才能知道在纸上的东西表达出来会是什么样的,它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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