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场院子与简约玩主艾未未
住什么样的房子才舒服?这个问题在艺术家艾未未眼中,除了简单就是简约。户门是常见的白色,一进门,眼前见到的是一整面约四五米高的红砖墙,十把清朝中期的靠椅,还有一张几乎能躺得下一个人的大工作台,那是艾未未自己动手加工的,楼梯的台阶保留了原始的水泥颜色,楼上开放式的卫生间在墙角,推门看见卧室里一张厚厚的木板床,上面只铺了几床薄薄的棉絮,放眼望去,能见到的家具都是中式的,也许是主人喜爱收藏的缘故,柜子凳子和床头好像都有了些年头。于是,有人说,玩得起简约的都是有钱人,房子要大,东西要贵。他却不这么看,居住得舒不舒服跟钱的多少没关系,关键是房屋要具备最基本的状态。比如:有一个房顶、一面窗、一个门,再加上空气好、水好,有几个朋友、自由自在地居住就更理想。
艾未未没有简历,对慕名前来的学员也不看简历,在他的人生经历中,简历也许是个尴尬的词。他1957年出生于北京,随父艾青下放到新疆,将近20年的年少时光在戈壁滩上度过,背毛主席语录、到地里干农活。22岁返城,考入北京电影学院,2年后退学去了美国,一待就是12年。1993年回国,头顶“旅美艺术家”、“前卫艺术的倡导者”、“鸟巢”设计者赫尔佐格的中国顾问、电视剧《北京人在纽约》的副导演的光环,现任“中国艺术文体仓库”艺术总监。
胡同记忆生活跟城市无关
“我不需要到城市里工作,我更不可能居住在城市里的小区。像我一样的自由职业者,不需要到点上班,也没理由在城里住着,更不可能和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住在一个小区,和他们交流一些诸如‘涨工资了没’、‘老板对你好不好’之类的话题,如果强迫我生活在那样的环境,我想我会变成一个孤独的人。我现在唯一和城市的关系就是每个月回家看一次母亲。”艾未未说,“北京不适合生存,自然环境极差,人文环境也不佳,但有些人还是不错。”有时候,他也会隔三差五去城里见见朋友。
艾未未出生在北京胡同的四合院,据他回忆,那是父亲艾青用拿到的第一笔稿费买下的一家人居住的院落,出生后没几天,他就和父亲一块被下放到新疆,大约300平方米的四合院在父亲平反的多年后才还给了他们,不过,现在那里已经找不到它了。位于北京站附近的豆腐乡丰收胡同曾有过他短暂的记忆,1980年,艾未未去美国之前,曾回去看过一趟老房子,那个没有装修的小院落给了他深刻印象。
那个年代的建筑,几乎都是标准化的,很小的胡同、院落和房子,张家和李家没有差别,老百姓住得都一样。现在,从北京的卫星图上看,二环以内都是毛茸茸的感觉,其他位置才能见到(大片高楼)黑块。
纽约纽约我终于要离开你
随父下放新疆返城后,艾未未去了北京电影学院,但只上了2年学,他就中途退学,前往美国,在纽约一待就是12年,这12年,用艾未未自己的话说:“在美国,那个时候我找到了一个很放纵、很自由、很随心所欲的自我中心的生活方式,所谓的自我中心是人家不答理你,你也不答理别人,有钱就花没钱就挣,这么一个状态。这对我挺重要,因为是我24岁到36岁的时候在那里,我可以随便地坐在一个书店里翻回儿书、然后进到一个博物馆看回儿绘画,然后在街上坐着聊回儿天,我做的完全凭我的个人兴趣。所以我完全的大撒把,我认为这个社会给了我这个条件。”
1993年他决心离开纽约回国,一方面是担心父亲艾青身体不好,另外,主要是觉得纽约很无聊了,因为在同一个岛上待了12年而且生活很窘迫。回到北京后的前6年,他依然我行我素,没有找份正经的职业,一直与家人住在东四十三条的胡同里。也许由于他中途从北京电影学院退学的决定,再去了美国12年也没正经读个学位的缘故,久而久之,母亲开始有些烦了。
盖这个房子人家说是建筑
于是,艾未未拉着弟弟四处寻觅一个落脚地。那是1999年,与人们想像的不同,它既不是城中豪宅,也不是郊区别墅,而只是机场辅路草场地附近村子的一块空地。周围没有高楼,也没有配套的商业街,只有一条等上10分钟都叫不到一辆出租车的小路。艾未未现在还住在这幢房子里,当初兄弟俩开车到了大山子机场辅路边的草场地,看到这一片时,觉得这还不太像农村,道路整齐,守着高速,进城也方便。旁边还有个火车道,京包线从这经过。
看好地方,和村里人打好商量,艾未未说干就干,一下午画完草图,再找来几个民工,花了32万60天就盖好了现在闻名于世的草场地院子,加上刷墙和室内装饰总共100天,他就搬到了这个还有两间工作室的房子里。来过的朋友都对此赞不绝口。国外媒体给予的评价更是惊人:“中国没有好建筑、只有一幢好建筑———艾未未的草场地院子。”
“我盖的房子,就像年幼时的画作,除了没有房顶的烟囱,一切如故。‘田字格’的窗,红砖的墙,除了要提升亮度的需要,一面墙做了白色处理之外,其他都保留着本来的原生态模样,没做过任何其他处理。客厅摆放的工作台也是自己动手用盖房剩下的木料拼接的,因此桌底下还能见到很多钉帽。虽然只是用木料拼接出来的桌子,但在上面敲敲打打当工作台使用,也丝毫不用担心它的坚固度。楼梯台阶也是水泥本来的颜色。跟商品楼住宅的落地玻璃窗相比,艾未未家的窗户,更看重透光功能,刷过白漆的田字框,肯定不会发生人走到窗户面前还意识不到,“咣”地一声撞上去。
“艾未未”语录·
>>跟中国的其他城市比,北京有很强的特征,它是文化人最多的、社会层面最复杂的、阶层圈子非常大,非常多,谁也不需要答理谁,谁也不需要谁买谁的账,没有一个价值体系能造就北京,但在其他城市很简单,所以这是北京可爱的地方。每天见到的事情又像现实又超现实,但同时你又觉得有很大的生活空间,因为有和你认同的人,有这种价值观的人,他们见到你只是高兴,不必去问你挣多少钱。
>>由于我没有那套价值系统,我可以做任何事情。我可以给任何人刷房子,修理什么我可以做,我可以给人除草。我经常告诉人家我给别人带过孩子,别人都不相信。我带过一个女孩,接她放学,然后送她上学。这样的事情,对我来说是非常的快乐的。很多人会问你的工资是不是太低啊?是不是没有安全感?或者是说你今天做这个明天做什么?但对我来说这完全是最正常的,我今天就是过今天,我没有说我几年以后要成什么样子,这一直延续到今天我也是这样子的。不需要知道明天是什么,对我来说我就是活在今天活在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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